王澍:我当时说我的基本思路是来自于灵隐寺对面的飞来峰,我觉得那就是亚洲大学的原型,你可以看到自然和人工交会的界面上如此自然的状态。我们老师有时候不喜欢我设计的教室,说太暗了,像修道院,我说你没看到那个走廊如此宽阔,你可以在走廊里上课;你看到那些像小院子一样的地方是半室外的,你可以去那里上课;屋顶可以摆凳子,你可以在屋顶上课;房子旁边有一棵大树,旁边很细心地经营出一小块地方,你可以在那棵树下上课,好的建筑实际上是可以教别人如何去使用,因为它某种程度上既回答了生活的问题,又在一定程度上颠覆今天生活的积淀。
记者:现在城市建筑的设计包括环境设计也常有人提田园风,但很多给人的感觉是不伦不类,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王澍:我经常说我的很多东西是从农村学来的,我在城市用这样的方法造建筑,是反过来对现代城市施以某种反向的教育与影响。比如说杭州,杭州是一半湖山一半城,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城市。中国古代的城市都有这样的特征,如此美丽的城市传统,现在倒搞不清楚城市应该是什么样子。怎么办?必须要用具体的样板来回答,我从80年代言论激烈,90年代沉默,2000年后埋头实践,因为我觉得光靠讨论是不够的,必须要做出实实在在的东西。
记者:如果真的是一半城市一半乡野,城市的面积不是变得更大而无当了吗?
王澍:我们城市的建筑要多大的体量、多大的高度才能满足?我们做过测算,杭州城的住宅基本上七八层楼就够用了,高密度的方式和景观结合,根本不需要高楼,就能满足现在的人口居住。我们发现高楼成了一种欲望的选择,和生活本身的美好一点关系也没有。
记者:最后能不能再说说您对中国建筑乃至城市规划的期望?
王澍:我对中国建筑的理解就是它不能太强,它应该弱一点,只有当建筑弱一点的时候,自然才会出现,否则建筑那么强大,自然都是它的陪衬。实际上建筑不能过分自我,而是反向的,把整个怀抱张开,自然才会进来,否则自然会离你而去。
印象:作家般的建筑师,砖瓦是他的语言
“我有时候说,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生在17世纪,我曾经跟李渔见过面。”3月8日,记者专程到杭州采访王澍,他站在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园建筑学院的院子里,边抽烟边回答记者的问题。的确,周围的建筑让人想到古代。但与今天各个城市中最常见的仿古建筑相比,又有种强烈的现代感。
象山校园是王澍作品中体量最大的建筑群,墙面不抹灰,院子只造三面,使用了700万块从江浙一带收购来的不同年代的旧砖瓦,整体成本只有同等规模校园的一半。校园内有小河环绕,中部保留了几块农田,种着绿油油的蔬菜。据说,春天飞来的候鸟已经从300只增加到3000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