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看过在象山校园您使用这些砖瓦,感觉经历了数百年,这些砖瓦都有了一种不同寻常的美感?
王澍:我觉得中国的传统文化很重要的就是对时间的诗意体会,旧材料为什么被大家珍爱,它里面是有文化含义的。原来传统文化最大的特征就是丰富的多元性,光砖头浙江省就有80多种规格。砖头瓦片全都是最简单的,我感兴趣的是它们像语言一样没有说语言哪个词、哪个字看不懂,但你把它们通过写作方式叠加在一起就会发生变化。当你想了很多,提笔去写的时候,它可能会帮助你找到文字的腔调,一旦开写,这里面发生的变化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记者:在大量历史建筑被拆除的这个时代,建筑师实际上站在了保护记忆的第一线?
王澍:是这样的。我们当年看梁思成和林徽因为《中国古代建筑史》写的序言,对当时的保护状况已经潸然泪下,如果他们看到今天这种状况,又会如何呢!不单是传统的建筑,包括八十年代以前的大量建筑遗存,按照我的观点都是要继承的传统。比如我做宁波美术馆,原来是废弃的航运大楼,我提出改造的建议,省了一半的钱,又保留了传统。
王澍建筑观之“重返自然”
记者:为什么一个城市里的建筑师会形成一种田园乡村的设计风格?
王澍:因为我经常做的一些事情在当时看起来都是有点古怪的,当大家都在课堂里拼命学习的时候,我一个人背着包按照沈从文的《湘行散记》的路线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走,他写过的所有村子我都去过,当时那个年代几乎没有人做这样的事情。我会临一本字帖几十年,我都觉得没有达到那个字帖原写人的精神高度和意识,我没有达到就不停止练习,很笨的人才会这样做。我可以很高兴地陪太太连续几天逛百货商场,逛到她累了为止,我兴致盎然地在观察生活,等等。我也可以在西湖边闲坐一天,看日出日落,这样也没有关系。我是一个智商不是很高,但是有点智慧的人。
记者:今天有人在城市里创造一种自然,我觉得这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
王澍:传统和历史都是今天的人在做。我经常举中国画的例子来说明一个问题,有山有水有树有房子,中国人的观念是画上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个建筑,你会看到建筑本身并不大,在画中是相对次要的位置,这是一个基本的环境观念。自然比城市建筑重要很多倍,比如象山校园,很多老师抱怨,这么大一块地,你为什么把建筑都顺着围墙边上建,间距这么密。因为我要让出50%还给自然,我们在校园内保留了大量农田用来耕作,这都是很具体的探讨如何在今天的城市中保持自然和环境的关系的做法。
记者: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象山校园不仅是一组建筑,更是用建筑的方式对这个时代的教育模式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