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拥有VCD、DVD、家庭影院、组合音响的人们来说,二十多年前一台红灯牌收音机实在是不足为奇、不屑一顾、不值一提了。六十年代中期,生产队里家家户户都有一台广播匣子,多挂在门后墙正中高人处,一根银线连着广播站,是为有线广播。村人所知国内外、本地大事皆源于这匣子。
那时
年龄小,在朦胧地接受着"学大寨"、"学大庆"、"最新指示"等词语之时,却怎么也不明白书包这么大个方木匣子咋就能说话唱歌,咋就啥也知道,问及大人,大人们也茫然。
上小学一年级时,张老师有一台板凳面大小的匣子,没线也能说话,社员们三五成群来看稀罕。后来才知没线也说话且能换台听的广播匣子叫收音机,轰动效应胜于后来全队第一台电视、第一辆汽车。
我眼馋得直流口水。
七十年代中期,队里已有了不少收音机。
望机兴叹数年之后,在父母同意下,用一只绵母羊带羔子换来一台土坯大小双波段红灯牌收音机。我高兴得夜晚直听到国际歌响结束曲,晨不误东方红响开始曲,睡着时放进被窝抱在怀里,家人想听时只由我给打开,不让别人动。
听曹灿播《金光大道》、《艳阳天》,听新闻联播,听样板戏。《智取威虎山》、《沙家浜》能倒背如流,陕北民歌、语录歌至今仍能上口;也知道了张铁生、黄帅、邢燕子,巴彦诺尔公的李士兰,木仁高勒的陆汉,腾格里公社的永红大队;听到了周总理逝世、毛主席离开了我们,听到了粉碎"四人帮"……
后来,这台收音机伴我上中专、上大学;帮我学英语、学知识、学科技、学文学,学唱"军港之夜"、"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让我知道了改革开放、大包干,帮我转变思想观念。
参加工作后单身一人远离父母,它是我的伙伴:为我歌来为我愁,为我喜来为我忧,一根天线接室外,教我知天下,伴我天涯走。
在那所远离亲人的卫生院,在那间土屋土炕土墙上,留下了平直的银色天线和无尽的回忆。
新闻半小时、549点歌台、今晚八点半、阿拉善新闻,使我记住了许多国内外大事和人物,增长了知识,开阔了眼界,充实了人生,排遣了寂寞、孤独……
后来一次偶然事件,使那台伴我十几年的伙伴离开了我。
那天我落了泪,莫明的伤感。
我犹如失去了耳朵、忠言、老师、朋友、亲人。
想来我已与那台红灯牌收音机有了深厚情感。
之后,也拥有过几台更精致的收音机,听来不甚悦耳,用来不得心应手,故而用不久。